02--白夜
※
當不成朋友 也回不去戀人
這個挖刨傷口的位置
已付出的心 如何面對這樣黑色的未來
為什麼他還記得？
他怎麼還活著？
明明……已經沒有容身之處
※
「草薙，那就麻煩你了。」
「好。你一個人可以嗎？」
湯川只是回了一個微笑。
「我知道了，再見。」
那種，你在問什麼？的笑容啊……
一個人可以嗎？
這件事除了他還有誰有立場去做？
因為從今以後，他都是一個人了。
※
「前輩，我們走了啦！」
「不行，內海，妳再陪我去續攤啦！」
內海無奈看著眼前說要慶祝她出院就拉她來的草薙，來了居酒屋卻不准她喝酒，然後自己狂喝再跟旁邊的小姐搭訕拋媚眼。
「前輩你不開心嗎？」
搖晃的身軀一愣，草薙抬起迷濛的醉眼：「怎麼這麼問？妳出院我怎麼會不開心？呵呵。」
「直覺。」
「噗，哈哈哈哈哈哈……！」
直覺啊……他舉杯再飲一杯清酒，卻克制不了越來越清楚的回憶。
桌上手機一響，他立刻接起藉此將湧上的痛苦逼回。
「喂，好了？好，我知道立刻過去，等我喔！」
「前輩？」
「小內海抱歉了，護理部小香說聯誼少一個人，所以我先送妳回家吧。」
「……」
「走吧走吧，讓白衣天使等我可是罪過唷！」
「前輩……」她實在搞不懂他的思考模式，破案王都是這樣嗎？
「我知道，續攤的事我改天會請妳的。」
「……我不是說這個。」
「前輩晚安，今天謝謝你。」雖然她覺得重點好像是今晚草薙的搭訕派對。
「晚安。」
看著內海走進公寓，草薙在門口笑著跟她揮揮手，完全忘記剛剛酒後駕駛的不良示範。
看著人影消失， 草薙卻沒有進到車裡，反而是走到旁邊的暗巷。
「好了？」
「恩。」
小巷中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人，是湯川。
看著他手上的東西︰「送你一程？」
「不用，今天謝謝你了，草薙。」
對於他簡潔的答話草薙覺得他眉頭越皺越緊。
「喂，湯川。」伸手欲拉住他離去肩膀卻被不著痕跡的閃過。
「再見。」
看著自己的手，草薙忽然想到剛剛的湯川是去做了什麼事，嘆氣。
不允許任何人碰是嗎……？
他跟薰的回憶。
※
「前輩早安！」內海很有朝氣的打招呼，看著草薙身邊的陌生男人，點頭。
「早阿，內海！這位是我大學同窗好友，湯川。」
「妳好，
初次見面 。」
湯川斯文微笑伸出手。
「你好，我是內海薰，請多指教。」她笑著大方伸手
草薙忽然覺得很不真實。
初次見面該有的表情啊……這要花多大的力氣才能逼自己做到這種陌生人一樣的神情？
明明內海醒來之後這一個多月，每天都是用快哭出來的表情說初次見面不是嗎？
當事人不瘋， 旁觀者的他都受不了，光是想像湯川現在心中的感觸， 他寧願他逃跑激動大叫也不願去看他這樣的表情。
「啊！對了，草薙前輩我房間……好像不大一樣？」
「什麼意思……？」草薙明顯感覺到身旁的湯川身軀一震。
他忽然懂了。
「我也不知道……」
「應該是妳自己換過忘記了吧！」奉上一個說服力十足的大笑容。
「是嗎？」內海困惑 。
「是啊是啊，怎麼可能連哪天動到什麼家具都記得？沒事沒事，妳快回位子上。」眨眨眼笑著推她回去。
但是她一個人為什麼用這麼大的衣櫃？還有燈泡感覺……好像也不同，那麼高她怎麼換得到？
奇怪。
「沒事吧？」草薙沒有轉身的問著身後的人。
「恩。」他深吸一口氣︰「抱歉，草薙。」
「不必跟我道歉，受傷的人不是我。」
昨天他絆住內海的理由，就是湯川希望在她出院回家前他要去收拾乾淨。
收乾淨，薰房間中不該出現的物品——就是和湯川學有關的所有東西。
他的衣服、牙刷、刮鬍刀、科學期刊……所有的一切只要是屬於他就得全部從薰的房間徹底消失。
雖然薰隔天就會忘記，但是他還是捨不得。
起床的她會看見他的牙刷跟毛巾，衣櫥裡會有他的襯衫跟睡衣，床邊會有他的小熊拖鞋跟眼鏡， 餐桌上有他們的對杯，玄關有他的鞋，桌上有他改一半的論文……
就像醒在一個有陌生男人的家中不是嗎？
他不想讓薰每天起床都心慌，她會怕的。
但是，
「老師，人家廁所燈泡壞了，你今天來幫我換……」
「薰，這種比較省電，房間也幫妳換掉了，比較不會刺眼……喂，不要一直揉眼睛！」
所以那個燈泡他沒有換。
「老師，陪我去買衣櫃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
「因為你的衣服越來越多要換大一點的啊！」
所以舊衣櫃也早就回收掉了。
「老師，來幫我移傢俱……你怎麼知道我昨天看了開運節目才要換擺設？節目專家說這樣我們…… 什麼？永遠不符現實？！你很過分喔，老師！」
傢俱擺設因為薰說要永遠在一起，所以他不能動。
還是奢望永遠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，當初給了希望的是薰，結果現在忘記的人卻是她。
縱然知道，她會發現他還是無法將一切回歸到他們認識之前。
讓薰回到不認識自己之前的生活，由自己親手去做，對他而言等同將自己抹殺掉不是嗎？
他一步一步，將過去相戀的痕跡，抹得一乾二淨才是對得起這段戀情嗎？
昨晚他默默收拾著薰房間屬於的他東西，每收一件就能感覺一部分的自己也漸漸在消失。
手、 腳 、身體、耳朵、下巴、 肩膀、背、頭、心臟……都收到袋子裡。
一個也不准留。
那這段日子的自己，又將在哪裡？
已經不存在薰心中了，現在連自己也要親手扼殺自己。
「草薙。」
「嗯？」
「你還看得到我嗎？」
他都快看不見自己了……
明明是白天，
他卻覺得自己的天空是暗的。
往後，
他要一個人被留在這個只有自己的世界裡。
原來，那天被殺死的，是他。
(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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